“报告都帅,敌军布置在山上的警戒哨已经全部清除!”倪亮行至半山腰时,有传令兵来报道。
“好,传令各部加快前进速度,务必要在寅时前进入攻击位置!”倪亮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点点头言道。
“向后传,都帅有令,寅时前务必进入攻击位置!”身边的亲兵立刻低声向身后的人道,其扭脸随即将口令传达于后一人,片刻功夫命令已经从山上传递到山脚下,乃至全军。
接到命令后,各部立刻在先期进入战场的斥候引导下,或根据战前侦察后留下的路标向各自目标潜行,山间除了阵阵林涛声,便是沙沙的脚步声及沉重的呼吸声,大家都在拼命赶路,完全顾不上山间遍布的荆棘、碎石划破裸露在外的头脸,皮肤。
“都帅,到了!”经过一阵疾行,翻过主峰,便有几个人从树林中冒了出来,引导着倪亮一行人进入一座小庙道。
“嗯,这里视野还不错!”这一路行来让强状如牛的倪亮也有些吃不消,他插着腰大喘了几口粗气,试图让呼吸平稳下来,而眼睛却扫视着周围地形。这座小庙建在主峰之阳的一片山间空地上,没有围墙,只有孤零零的一座大殿,其中供奉的是哪路神佛,他也无心理会,看着庙宇的规模也肯定是个小仙,而站在殿前的高台上却可以将周围的情形尽收眼中。
“都帅,喝口水歇口气吧!”一个亲卫摘下水壶递给倪亮道。随行的幕僚进庙布置前进指挥所,亲兵也在周边布置警戒,倪亮只能暂时留在庙外。
“嗯,将篝火移到台前,这里人来人往容易暴露目标!”倪亮接过水壶并没有急于喝水,而是指指高台上的一堆篝火道,那是敌军警戒哨点起的,一旦熄灭就表明这边出了事情,所以尽管碍眼也不能熄灭,至于边上的几具死尸则完全被他忽视了。
“李茂,介绍下敌情!”倪亮灌了几口水,就坐在台阶上解开衣领上端的扣子,摘下帽子扇着风,叫过都统司斥候营指挥使言道。
“是,都帅!”李茂敬礼上前道,“下官受命对夹沟集实施战前侦察任务后,即刻调遣所部以各种方式进入,探测道路,绘制地图……”
“废话不要说了,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倪亮摆手打断了其汇报惯用的套路,皱皱眉言道。
“是,都帅!”其声音不大,也非严厉,但是李茂还是十分紧张。他知道眼前这位,年纪虽然不大,却是皇帝手下的头号亲信悍将,掌管着大宋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十万御前护军,而其也称得上悍将,在七洲洋之战攻上敌帅船,重伤敌主将刘深,夺其帅船;在崖山护持陛下继位,随后的大战中手刃张弘范兄弟,立下殊功;其后又保护陛下祭陵,连败敌军,歼敌无数……因而其在军中将士眼中就是个传奇。
“都帅,元军约三万之众于日落时分进入夹沟集,敌酋铁迈赤及其直属千户和中军屯驻在镇南,前军屯驻于南山口,后军驻扎于北山口。南口狭窄,敌军布防并不严密,只是以拒马封锁了大路;北口设防较为严密,不仅以木栅修建了寨墙,还布置了拒马、麓角,挖掘了一道深六尺的,宽丈余的壕沟,并在山上设置了警戒哨……”在获知徐州敌军有出援符离的迹象后,李茂就受命前来夹沟集进行了前期侦察,不但对周边地形,集镇内的建筑,还对上山的小路,甚至湖水的深度都进行了测量,可以说是十分详细了。
“敌酋铁迈赤入住了驿馆,在什么位置?”在听过李茂的介绍后,倪亮问道。
“都帅请看,驿馆在距离南口二里许的位置上,那里房屋较多,最为高大的那座院落便是了,不过下官未能查出其居于哪所房屋!”李茂指着驿馆的方位言道。
“可惜以我们的携带的小型火炮是无法打到那里!”倪亮拿起望远镜顺着李茂指示的方位看去,此时虽然已经是后半夜,但是峡谷中的军营中依然燃着篝火,如同繁星落入谷中。驿馆是此处最为豪华高大的建筑,在周边的建筑中可谓鹤立鸡群,十分显眼,他十分容易就辨认出其所在。可惜的是由于是百里奔袭,各部轻装行军,并没有携带中、重型火炮,而如迫击炮这种小型火炮射程不够,难以覆盖驿馆区域,错失了绝杀的机会。
“正是,若是能炮击驿馆,即便不能将其炸死,也必让其重伤,没有了指挥的敌军定然惊慌失措。可惜我们的迫击炮队射程不够,无法在山上选择炮位,只有够贴近镇子才能建功!”李茂也暗叹可惜道。
“集镇中那条壕沟又多宽,多深,其中是否有水?”倪亮并没有对此过于纠结,而是转问道。
“都帅,壕沟宽有数十丈,深有两丈余,此时沟底有水,但可以徒涉,坡度平缓,战马能够冲坡而上。在沟上架有一座石板铺就的平桥,能够并行两辆马车。”李茂回禀道。
“嗯,很好,你们侦察的十分仔细,此战当记头功!”倪亮听了未置可否,赞了句道。
“谢都帅,下官职责所在!”李茂连忙施礼道。
“你们要严密监视敌军动向,旦有异动要迅速报告!”倪亮摆手让其免礼,又命令道。
“是,都帅!”李茂敬礼退下道。
“现在各部的都到达什么位置了?”此时指挥所已经布置完毕,倪亮进入庙中,里面点起了烛火庙内照的通明,而门窗皆已经事先用毡子遮住防止透光,并在后墙上开凿了一个门洞,便于人员出入。宽大的供台已经打扫干净,铺上了地图,他走到前坐下问道。
“都帅,一旅遣人来报,他们前军已经进至距南口不足五里的指定位置,接到信号后可以迅速发起进攻;二旅业已达到北口外三里潜伏,可以随时投入战斗;三旅由于山路难行,又要隐蔽接敌,因而二团和三团尚未穿插到达进攻位置。”参军禀告道。
“三旅炮队到了什么位置?”由于长途奔袭,各旅的炮兵团精简成为一个炮兵大队,只携带轻型速射炮和迫击炮随军作战,提供火力支援,但是他们的负重依然要比步军大的多,倪亮有些担心地问道。
“唉,三旅炮团的石飞统领不知道怎么想的,出发前一再要求轻装,不准携带中兴火炮,他非得带上两门火箭炮,说是拆解后的重量士兵徒步可以背负前行,现在却迟迟不能到达,真是误事!”参军有些埋怨地道。
“哦,这小子居然带领火箭炮,让他上山后速来见我!”倪亮眉毛一挑,略带兴奋地道。
“都帅……是!”参军有些诧异,都帅一向是执法甚严,对于违反命令者一律会施以严惩,而今天却似乎很宽仁,但他还是迟疑了下问道,“都帅,预定攻击的时间就要到了,还要等他们吗?”
“等,一定要等他们到来,进入阵地后再发信号!”倪亮不容置疑地道。
“是!”大战将至,参军也不好再说什么,而都帅又陷入了沉思,他应了声便退到一边。
倪亮看着地图来回摸索着下巴上扎手的短髯,他现在不足三十岁却已经身居高位,总是担心人家说他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不够成熟稳重,便也留起了胡子。而受小皇帝影响,也养成了思考中有意无意摸下巴的习惯,好像这样才能灵感上头,智计百出一般。
在得知敌兵从徐州和应天府两路来援后,倪亮便上奏请求改变预定的作战计划,趁敌军兵力分散之机,先行歼灭来援的两路敌军,切断符离敌军的退路。同时为攻打徐州的第一军和第五军赢得战机,趁徐州兵力空虚之际夺取城池。在歼灭敌援军后,则会攻符离,打开北进应天府的通路,从而实现最终攻取应天府的战略目标。
但是倪亮同样清楚,己方的兵力与敌方相当,分兵打援就会削弱己方围城力量,有被敌趁机突破的危险。而同样如果打援的兵力不足,不仅难以歼灭来援之敌,还会使己方打援部队有被反杀的可能。所以打援要集中优势兵力,才能保证全歼来援之敌,这就似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难以破解。不过倪亮却想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作战计划,那便是利用敌援军行程上的时间差,以己方一部承担打援任务,先行歼灭最先进入战场的敌军,然后再迅速转战另一个战场设伏,歼灭第二路敌人援军。
这个设计上看似没有问题,徐州至符离一百三十里,而应天府与符离相距三百六十里,即便以同样的速度行军,也无法保证同时到达符离,那么就可以利用两路敌军间的时间差完成两次打援任务。但是这对打援的部队要求很高,他们不仅要能连续作战,快速机动的能力,还要有着强悍的战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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