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情报赵昺知道蒲寿庚有嫡子三人,旁室所出有几十个。长子师文有些儒雅之气,萌荫授官,受命为四方宣慰使出海访问东南各国,将忽必烈的旨意宣谕各方,如此一是告知各方中原已经改朝换代,当下是蒙古人做了皇帝,要他们去拜见新主,送上贡品,同时可以互通有无,大家一起做买卖。同时也是一种威慑,若是不来便是叛逆,大汗要发兵征讨。所以说也是种官方行为。由此看蒲寿庚是想培养大儿子入仕做官,以便靠权护商,延续家族的繁荣。
次子便是师斯,其掌管着蒲府私兵,还挂着义兵万户的官衔。在蒲寿庚出任福建参政知事后,家事基本上都已经交给他打理。此人阴险狡诈,做事心狠手辣,泉州血夜若说蒲寿庚是主谋,那他就是执行者。想想泉州宗室毕竟是皇家子孙,此前蒲家对他们即使不满也要敬着,说起来也算是熟络,并一起经商赚钱。但就是师斯将抓获的宗室亲手一一打断四肢,受尽折磨而死,倒是翻脸不认人的住,十分符合奸商的本性,而蒲寿庚也将其作为商业上的接班人培养。
幼子均文不知是为人低调,还是不喜做官行商,在家里却似个闲人一般,只在府中挂着个闲职,深居浅出外人对其了解甚少。此次攻破蒲府其同样没有在府中,据说早在他们刚刚到泉州,便被蒲寿庚匆匆送出城去。别人以为蒲寿庚是防止城池被攻破,一家人被血洗才想留下一个儿子延续香火。至于那些姬妾所生的儿女不是太小,便是没有什么出息,也许是被长房压制成年后早早分成府去,并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不过却吃了挂落,全部被抓等待问询,最后也难逃一死。
现在蒲家嫡正子孙一个没逮住,老大出海在外便罢了,老二明明被围在府中却神不知鬼不觉的逃了,老三被先一步送出了城躲在庄园或是别墅中,一时也找不到他的踪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其家族有着惊人的商业头脑和极为繁琐的人脉关系,只消几年便会重新崛起,依然会与大宋为敌。不将他们杀了解不了恨不说,也留下极大的后患,起码会给元廷的财政收入做出大贡献……
“郑主事,师斯如何逃走的是否有了线索!”郑虎臣一来,赵昺便暂时放下了手头签字盖章的工作,将他招至内室中问道。看看其也是顶着一对儿熊猫眼,知道其同样是一夜未睡。
“陛下,属下昨晚提审了蒲府中众多的仆役和私兵,得到一条线索查到师斯出逃的暗道,但是暗道在中途被毁损,无法继续追踪!”郑虎臣回答道。
“哦,这条暗道连孙胜夫也不知晓吗?”赵昺有点惊讶地问道。
“不知,其更不知暗道通向何处,属下看其不似说谎!”郑虎臣言道。
“哦,这老鬼头儿是谁都不信啊!”赵昺点点头道,他知道郑虎臣那句‘不似说谎’基本就是定论了,可孙胜夫却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属下怀疑只有蒲贼所知的暗道很可能不止一条,有被俘的蒲府私兵招认他曾在内府被攻破前,将府中招募的杀手送至后花园群芳阁中,但是却没有见他们出来。属下检点过,被俘的仆役及死伤者中也并无这些人,随后带人追查,果然有暗道通往府外的一间银楼中,却已经是人去楼空!”郑虎臣言道。
“狡兔三窟啊!”大户人家有暗道并不稀奇,可这蒲家明显缺乏安全感,肯定是历代家主左一条右一条的不断修筑的,以致孙胜夫都不了解,这都赶上‘三胖’家了,“师斯逃走的暗道只怕也是通往城中的,城外的泄洪闸都以遣人看管,他们是逃不出去的。你即刻调集人手大揭盖将暗道挖开,我就不信找不到其藏身之地!”
“陛下,属下也曾想过,但是工程量太大了,那条暗道塌了足有十几丈,且又十分狭窄,只容单人通行,清理干净也要月余。而可恨的是这条暗道穿街过巷上面已经修建了房屋、宅院,若是想挖开也十分不易!”郑虎臣苦笑着说道。
“那朕可惨了,别说出门,就是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啊!”赵昺听了立刻泄了气,这个时代又没有铲车、钩机这些大型机械,且还要拆屋扒房,这工作量是够大的,若是中间再有几个岔道,自己就得获得‘拆全城’的雅号了。而他本因为只要将蒲氏一族尽数围堵在府中,抄家灭族之后,那些杀手没有了金主,拿不到赏钱,也就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找自己的麻烦了。可现在掌握杀手的师斯也跑出去了,手里肯定也有这笔钱的,否则先死的就是其了。
“是属下无能,不能为陛下分忧!”郑虎臣施礼请罪道,“属下已经在泉州城各处撒下了钉子,只要师斯没有出城,一露面便会将其擒住!”
“没有那么简单的,蒲寿庚早已算定咱们这次攻打泉州是为取财,因而不会久留不走,这才一次次的要拿钱赎命。而师斯明知我们在到处找他,怎么会肯露面,他只需安心躲上十天半个月,我们一走其也就安全了。所以不必浪费人手了!”赵昺摆摆手说道。
“陛下言之有理,他若是不动,我们还真无法探知其下落!”郑虎臣想想也是,泉州城中房子以万计数,想一家家的仔细寻找,在当前情形下几乎不可能。
“均文有没有下落,逮不住这个,那个千万不能让他跑了!”抓捕师斯难道太大,赵昺想着那个小的能不能抓到呢?
“陛下,那均文乃是蒲家最没有出息的,既不掌权,也不管财。终日闷在府中,只知读书作画为乐,对我们并无威胁,当务之急还是要将重点放在师斯身上!”郑虎臣有些不解地说道。
“此言差矣,朕以为那才是大鱼……”赵昺摆摆手说道。
赵昺接着将自己所怀疑说了出来。他认为以蒲寿庚的狡猾,家中的暗道都修了不知道多少条,其做事定然会留有后手,而均文很可能便是其布下的暗子,也可以说是备胎。当然他的怀疑不是全靠猜,却是因为蒲寿庚做事违反了常理,透着太多的不正常。
想在宋军刚到泉州,尚未完成对城池的合围时,蒲寿庚应该是有机会出城的。但是其却没有走,也没有让掌管蒲家生意和私军的师斯走。如果说其当时有信心守住城池,并以为能等到唆都领兵解围,又何必送一个儿子出城呢!按常理分析其必是为了以防万一城池被攻陷,蒲家还能留下香火重振家业。以常人考虑应该选择一个精明强干的儿子走,可蒲寿庚反而让蒲家最没有出息,被外人视为废物的均文先出了城,这就有些说不通。
如此一来只有一个解释能说的通,那便是均文并非外人所想的那样是个废物,而应该是兄弟中最出色的一个,蒲寿庚将其雪藏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作为蒲家东山再起的希望,因此才会在危机到来的时刻首先保证其万无一失,把他抢先送出城去。
蒲寿庚为了确保均文的安全,将宋军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仅将被视为继承蒲家商业帝国的师斯留在城中,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性命,放弃了最后逃离蒲府的机会。以求能让人误解蒲家已经再无反抗的能力,承认了自己的失败。可以说蒲寿庚这个计划十分完美缜密,起初把所有的人全部蒙了过去,将他们的注意力吸引到师斯身上。但偏偏遇到了做事同样喜欢留后手,且计划力求完美的赵昺,让他透过层层迷雾看出了破绽。
另外赵昺还知道现代富豪们投资都不会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中,以求东方不亮西方亮,防止一旦投资失败便输个底儿掉,赔的血本无归。他以今度古,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而航海又是风险极高的行业,想那蒲寿庚也不会将自己的财物都集中于一处存放,必然是分别藏作几处以备不测。
因此赵昺断定蒲府所藏并非是蒲家所有,以其秉性又不会将财物交给他人保管,而当下其最信任的只有自己的儿子了。他分析自己封堵了蒲府通往城外的暗道,肯定截留了大部分在府中,师斯逃走时肯定带走了一部分,一则用于保证生活所需,二则用于支付杀手的赏金。还有一部分肯定是在均文的掌握中,且定然是最多的一部分。若是赵昺去藏绝不会少于其全部资产的三成,否则不足以支撑蒲家重新崛起所需。
“陛下真是才思敏捷,属下想破脑袋也琢磨不出蒲老贼居然埋下了这么大一颗钉子。”郑虎臣叹道。
“并非朕聪明,只是你事情太多,没有想到这一层罢了!”赵昺虽然这么说,心中还是很受用的,转而有言,“当务之急是找到均文的逃到何处,躲在哪里?”
“属下以为,均文逃不远!”郑虎臣沉吟片刻道,“一则其不知战事结果会如何,因此虽会选择远离战场,但离泉州必不会太远;二则为了看护方便,藏宝之地定不会离泉州太远;三则这批财物肯定不少,他要是想带走也并不易。”
“靠谱!”赵昺打了个响指道,“朕以为他多半藏身于蒲家的产业中,而且要有足够大的地方,交通便利。”
“陛下所言正是属下所想,符合这些条件的地方只有这里了!”
“对,就是宝觉山!”赵昺和郑虎臣两人的手指都指向地图上的同一点,两人又想到了一处。
这里位于泉州东南十里,蒲寿庚与其兄蒲寿宬建有海云楼,楼下建有一碧万顷亭,下边的海湾中便是蒲家专用的乌墨山澳,并修有道路,且在附近的云麓村还建有大型庄园,供他们出城时居住。赵昺引兵前来的时候只封锁了港口,将他们的数百艘大小船只全部拖到了城南港口停靠,并没有遣兵扫荡岸上。后来又怀疑他们有暗道通往此处,又曾派兵监视也为发现异动,攻破蒲府后便撤了兵。
“这厮躲的真是地方,十里之遥正好在我们的营盘警戒之外,而距围攻东门的敌援兵大营不远,一旦遇袭不仅可向那里躲避,也可请调援兵救援,而我们若想占领又必须要动用重兵才可。”郑虎臣摸摸胡子说道。
“想不想一起发这笔财?”
“陛下,属下愿意效劳,但东西属下万万不能收的,还是归于陛下用度!”两人正想着如何擒拿均文之事,小皇帝突然笑嘻嘻地说道。郑虎臣也是与陛下合作了多次的,一听便明白了其意,那是想偷偷的取了这笔财富当私房钱的。
“有财大家一起发,朕怎好独吞,老规矩七成归内藏库,三成归事务局。”赵昺言道。
“行朝迁琼后陛下开销日增,先前已经送了事务局一份富贵,此次再不敢要了,如何做陛下尽管吩咐!”郑虎臣也是个懂事的人,知道不能贪婪无度,一定要适可而止,否则那就不是富贵了,而是灾祸。
“也好,最近手头儿是有些紧,那朕就不客气了。”赵昺满意地点点头道,“此事就由你负责,动用事务局行动队的人手,再让郑永带护军协助,注意一定要保密,万万不能惊动他们!”
“属下明白,定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事情办了,谁也不会惊动的。”陛下的话一语双关,郑虎臣如何听不明白,马上保证道。
“好!”赵昺笑成了一朵花儿,他本以为此次出征自己捞不着多少油水,没想到蒲老贼给预备好了,可突然又止住了笑道,“光说他了,差点把正事儿忘了……”
“哦,陛下还有什么吩咐?”郑虎臣听了心中直叫苦,陛下真是拿自己不当外人,还只嫌他事情少,但依然施礼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