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营帅帐。

    曹操一边批阅奏折，一边随口问道：“文若，对于矩儿今天的表现你怎么看？”

    别看曹操此时一脸的平静，但实则内心却是思绪繁杂，难以静下心处理政务。

    否则也不会突然如此问。

    恭候一旁的荀彧早已经察言观色，明白曹操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他在担心曹矩，担心他太过优秀，会跟作为顺位继承人的二哥曹丕发生冲突。

    不，应该说他们在出来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矛盾，这也是曹操为何要将曹矩带出的一个原因之一。

    所以荀彧选择了避开这敏感的话题，道：“丞相不必忧虑，那新野是否真的有埋伏尚未可知，此时下定论还为时过早。”

    曹操似乎并没有要放过荀彧的样子，继续道：“若矩儿真的又一次言中，又当如何？”

    曹操感觉自己很矛盾，曹矩没有表现出超常的才能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儿子。

    当曹矩表现出才能的时候，他感觉既意外，又欣喜。

    可是当发现曹矩的才能高得有些看不懂的时候，他就开始担忧了。

    曹矩过去一直保持着平平无奇的样子，然而战争一开始，他就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不断地表现他那鬼神一般的预测能力。

    这不得不让他怀疑曹矩的动机，自古立嫡不立庶，庶有才能好，但若庶的才能太高，特别还是跟嫡不合的情况下，那就是取乱之道。

    他也是人，终有一天会老去，对于曹矩突然急于表现自己，让他忧心忡忡。

    这种涉及到家族争权的事情，荀彧极力想要避免，但如今曹操一而再再而三地发问，他要是继续搪塞，恐怕会惹怒曹操，无奈道：“丞相，十四公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时间观察，尚不能下定论。”

    “需要观察吗？”曹操叹息一声，确实，和荀彧说的那样，只是因为曹矩急于表现自己，就说他将来有可能造成动乱，确实是有失偏颇。

    就在这时，门外亲卫来报，新野传令兵回来复命。

    曹操也不再为难荀彧，道：“让他进来吧！”

    “是！”亲卫转头离开大帐。

    不多时，那传令兵快步而入，道：“果如丞相所言，新野有埋伏，遍地火油，机关和引火之物，曹仁将军尚未进城，现在新野城外驻扎。”

    “轰！”

    荀彧闻言，只感觉脑海轰鸣，瞳孔猛然睁大。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确认的时候，他还是心神震颤，内心久久难以平静。

    那新野竟然真的遍布火油，要是没有曹矩提醒，曹仁在城内扎营。

    届时，埋锅做饭，触动机关。

    只需要一点火星，后果不堪设想，十三万大军，到底能逃出多少人都是未知数。

    这曹矩到底是什么鬼神莫测的才能，竟然每次都凭借那一丝蛛丝马迹，就能推断出敌人的阴谋。

    徐庶奇袭樊城之计是这样，诸葛亮火烧博望坡也是这样，如今新野城也是如此。

    可以说，跟他推测的一般无二，这等才能堪称千年难遇，甚至可比兴周八百年之姜子牙，起汉四百年之张子房。

    这一刻，他终于是彻底明白，曹操为何会忧虑了。

    就这能耐，曹丕真的能压得住吗？

    又或是说，这样的人，真的会甘于曹丕之下吗？

    “嗯！明白了，你下去吧！”曹操摆摆手，示意那人可以下去了。

    “文若，文若！”曹操叫了一次荀彧，荀彧没有反应，曹操又叫了一遍。

    这时候荀彧才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道：“丞丞相。”

    “不必再想了，你刚不是说了吗？矩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还需要时间观察，尚不能下定论。那么现在就让我们去观察观察，这矩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吧！”

    作为父亲，曹操经过几次曹矩精准的献计，这次根本就没有怀疑新野会真的没有埋伏。

    他怀疑的是曹矩突然不断表现自己的动机，想要知道他在未来是否真的会成为取乱之道。

    同时他也看开了，光是想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多去观察，曹矩到底是什么人，他会知道的。

    荀彧点了点头道：“也只能是如此了。”

    两人离开大帐，带上许褚，直接就向曹矩所在的后营而去。

    他要去确认，曹矩的真实想法。

    三人行不多时，远远地就在后营帐外闻到一股肉香。

    许褚嗅了嗅鼻子，惊道：“主公，我好像闻到了浓郁的肉香味！”

    “我也闻到了，我长那么大，还从未闻过如此香的肉味，这是鹿肉，非常难得的鹿肉。”荀彧嗅了嗅鼻子，差点没有流口水。

    在这战乱的时代，别说肉食了，就算是普通的米饭都很难吃到。

    他也是在曹操大败袁绍的庆功宴上吃过，所以记忆深刻。

    如今忽然闻到，还是比那宴席上吃到的鹿肉更香的味道，他的脑海中都已经浮现那烤鹿的场景。

    和许褚荀彧不同，曹操闻到香味，不仅不高兴，反而脸上露出愤怒。

    先不说军营有纪律，不准私自离开军营去打猎，就算真的无意中打到了，那怎么的也得让他这个一军主帅先品尝吧！

    如今他出征，吃的是普通的菜食，而后营这些个押韵粮草的后勤竟然都搞上鹿肉了。

    如何能让他不窝火？

    三人快速来到营寨门口。

    那守门的士兵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这来人竟然是丞相，赶紧跪地道：“拜见丞相。”

    曹操阴沉着脸怒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军营中烤肉？”

    那守门士兵哆哆嗦嗦的道：“禀报丞相，是，是十四公子。”

    “什么，是他？这逆子，竟然敢公然破坏军令。”曹操闻言更怒，这个曹矩，还真是无法无天了。

    他已然下令，不准任何人私自外出打野。

    所有人都遵从了，而曹矩这逆子竟然带头违规打野，这是公然让他难堪啊！

    曹操怒火中烧，直奔那后营内而去。

    不多时，就看到营地的中间被清出一片空地，那空地上架着一个架子，上面串着一头野鹿。

    此时那野鹿已经被烤得金黄，上面油不断翻腾，滋滋作响，曹矩踩在一个箱子上面，正在往那烤鹿上刷着什么，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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