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王宏近乎直白的赞扬，甄尧顿时呆在了当场。
自从他放弃了往朝廷上钻，一门心思操持商贾之事以来，也着实招到了不少自诩高门大户，书香官宦世家人的不屑和白眼。
他自己在这种情况之下，也着实感到有些自卑。
但他万万没有想到。
今时今日，竟然在与他头一回见面的曹军军师这儿，得到了莫大的安慰。
甄尧心里清楚，王宏作为曹军的二号人物，身份比他这个破落小家族子弟要来的高端多了。
没有那闲工夫，也毫无必要和他说些什么虚伪的假话。
所以他刚刚听到的，就是王宏的真实想法。
心绪有些激动的甄尧，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半晌过后，才拿起酒壶给王宏倒了杯酒，然后情绪高昂的说道：“先生，我敬您一杯！”
……
觥筹交错了几轮之后，王宏放下了酒杯，然后充满兴致的问道：“甄尧，你们甄家远在中山那儿，往来于陈留郡都是做些什么买卖？”
甄尧同样放下酒杯，然后向王宏解释道：“军师有所不知，我们甄家虽然出身中山，但随着父亲逝世，大哥人在曲梁。”
“我们阖家也就干脆搬到了冀州州治邺城，距离陈留倒也不算太远了。”
“至于主要营生的话，粮食、布帛，以及一些其他的大小物件都有。”
王宏点了点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的敲打了两下之后，突然抬起头来问道。
“此次我把你邀请过来，主要是有一笔长期的大买卖，想要和你们甄家谈谈，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接。”
王宏说完，甄尧立马神情郑重起来，整个人都严肃了几分。
“还请先生指教，要是能做得了的，我们甄家一定做这笔买卖。”
甄尧的言下之意，那就是不管这笔买卖究竟是赚是赔，只要在他们家族的承受范围之内，那他就愿意对王宏表示支持。
听着甄尧的表态，王宏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然后轻声吐出两个字。
“炭、铁！”
话音落下，甄尧当场就吃了一惊，额头上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敢问先生，需要多少炭和铁，要是数量不多的话，这笔买卖还是可以做的。”
然而王宏却坚决的摇了摇头。
“我不是说了吗，这是一笔长期的买卖，需求的数量非常庞大。”
“甚至可以这么说，你们弄来多少，我们就可以吃下多少。”
“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甄尧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整个人表现的是相当紧张。
擦了擦额头上瞬间冒出的汗水之后，甄尧有些为难的对王宏说道：“先生有所不知，这煤炭和铁向来不在我们甄家的货物名单上。”
听到甄尧的婉拒，王宏并没有露出勃然大怒，而是笑眯眯的说道。
“只要是货物，那就能够用来交易，你大可以和我们做买卖，我们曹军绝对不会在价钱上亏待了你们。”
“甚至可以在市价的基础上给你们溢价一成，保证你们在这笔交易上有赚无亏。”
甄尧脸上的神色更加为难了，他忍不住挠头说道：“先生，真不是钱的事儿。”
“但凡是能卖的东西，别说什么加不加价了，就是冲您的面子，冲我们家族能够结交上您这位贵人，我们折价交易都行。”
“实在是煤炭和铁矿，在交易上太过困难了。”
“冀州位于北方，每到冬天气候寒冷，稍微有些家底的人家就需要烧炭来取暖。”
“光是炭这种东西，冀州之内消耗就足够大了，很难运到外州贩卖。”
“至于铁矿的话，这比煤炭更加严格，虽说近几年朝廷不太管地方上的事儿，但盐铁专营一向是官府的权力。”
“要是大宗交易被地方官府发现的话，那我们甄家恐怕就有抄家灭门的风险了。”
王宏当然知道甄尧说的这个情况，这些也是的的确确存在的限制条件。
但也正因为知道困难，王宏才会邀请甄尧，要不然随便派个人去知会一声不就行了，何须自己出面。
他好整以暇地拍了拍袖子，然后用略带有压迫性的眼神看着甄尧，缓缓的开出了条件。
“我知道甄家作为曾经盛极一时的大家族，在冀州还是有几分人脉的。”
“只要你们愿意和我们曹军做这笔买卖，我可以承诺保护你们家族的安危，不论是谁想动你们，那都得问问我和孟德答不答应。”
“你不是空有举孝廉之名而无官职吗，我们曹军很快就要讨伐董卓，到时候光复朝廷，给你请一个官职就是。”
“甚至你要不愿意入朝为官的话，你们家族子弟都可以到我们曹军当中来担任个一官半职。”
“甚至这个炭和铁矿的交易，我可以做主再提高一成，以高出市价两成和你们做买卖。”
说到这里，王宏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们家族要愿意做这笔买卖，那就是我和孟德的朋友，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就姑且好聚好散了吧。”
甄尧听着王宏那极其缓慢的语速，以及脸上皮笑肉不笑的神情，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好家伙，这哪里是好聚好散。
这要不答应的话，恐怕自己都走不出陈留城吧。
也不一定，说不定是在回家的半路，被某不知名“山贼土匪”给杀了。
甄尧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甚至连衣领都有些被汗给浸湿了。
不得不说，王宏开出的条件已经非常丰厚了，值得他们整个家族铤而走险。
而且也正如王宏所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甄家虽然破落了，但是在冀州还是小有一些人脉。
大的事情干不了，走私一些煤炭和铁矿，还真可以操作。
一好一坏两种结果，权衡利弊之下，是个聪明人都知道应该怎么选择。
所以甄尧在擦了擦汗水之后，咬着牙齿说道：“先生这笔买卖我可以做主答应，但是在下也有个条件。”
“希望曹军能够和我们甄家联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