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武后：孤寂如我，燃尽成灰，还有谁能救我？！
殿内烛火摇曳,李治苍白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可怕.
他有些费劲的睁开眼,“媚娘,舅舅是不是已经到了外面了”
武后笑了笑,随后将手中的药端起,“陛下,你身体虚弱,还是将药喝了再说吧!您的身体要紧!”
李治咳嗽了几声,眼神坚定道:“媚娘,你去派人把舅舅叫过来,这些事情根本不怪你,你做的决定都是朕同意的.……”
武后连忙拍了拍他的胸口,这时,刚刚离去的宫女领了一个太监走了过来.
“奴婢见过陛下,天后娘娘!”
武后摆了摆手,那太监站了起来.
这太监面皮白净,年纪不大,正是刚刚在外面宣旨的几个太监之一,此时脸色有些狼狈,显然是在长孙冲那里吃了不少苦头.
他将怀里的奏章高举过头,捧在手中,颤颤巍巍道:“娘娘,陛下,这是驸马都尉长孙冲携朝中大臣共六十余人,联名上奏!这下面署名几十位大臣,就连赵国:公与褚遂良大人都在下面署名!”
他颤抖的说完,宫中一片寂静,只有李治的呼吸声.
李治眉头皱起,苍白的脸上涌起一抹潮红,“什么舅舅与褚遂良联名上书还有六十余位大臣”
他心里震撼,这样的场景,大唐开国以来,也没有过.
武后告诉他长孙无忌发兵符封锁长安,兵围大明宫,恐有不轨之心,没想到这居然直接被群臣上奏,竟然有将近朝堂一半的臣子,这里面可都是朝廷衮衮诸公,不是什么小人物.
李治深呼吸了一口气,难道长孙无忌要行废立之举自己这个皇帝呆到头了虽然刚刚在妻子面前一副平静的模样,但是现在情况落到自己头上,心里又开始慌得一批.
“媚娘,奏章拿过来,给朕看看!”
武后迟疑了一会,随即将奏折交给李治.
病榻上,李治趁着灯光看着手中的奏章,明黄色的奏章,白皙的纸上漂亮的字体漆黑如墨.
“国有佞后,臣长孙无忌,请陛下废黜武氏,还政于.……”
看完这一行,李治松了口气.
吓死老子了,还以为舅舅是要废黜自己.
武则天眼神极好,也看到了这行字,心里并不惶恐,也松了口气.
只要不是废了陛下就好,她很清楚自己的权力来自于谁,只要陛下仍是大唐的皇帝,凭借自己跟陛下多年来的感情一定没事.
陛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保护自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他们两人就是……互相扶持过来的.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武则天自信丈夫一定不会不管自己,当年废王立武闹得沸沸扬扬,李治面对满朝文武的反对,也没有放弃坚持,这次也是一样!过了不知道多久,李治有些吃力的看完了奏折,奏章被他放下.
他脸色变得:更为苍白了些,脸上几乎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皮肤在灯光下极为透明.
这位…大唐皇帝眉头蹙起,陷入沉思.
武后将手中的药碗递给一边等候的宫女,淡淡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虽然已经到了很危急的时候,但是她仍然要保持镇定,这么多年大风大浪见识了不少,她也从当年的懵懂少女到现在的铁腕,皇后,其中经历过多少个孤独恐惧的黑夜,只有她自己知道.
历经千重罪,炼就不死心!武后告诫自己无论如何,自己都要镇定,因为自己没有退路,好在还有皇帝在背后支持.
那太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低声道:“娘娘,这宫外..驸马都尉长孙冲已经带人围住了宫门,足足数百人,皆全副武装,披坚执锐,,……”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他虽然在宫中还算是个人物,但是哪里见过如此的阵仗,外面的声势浩大,几乎叫他吓尿了裤子.
武后闻言并不惊慌,只是柳眉蹙起.
这位…国舅恐怕是要动真格的了,竟然让自己儿子来兵谏,兵谏这种事放在历朝历代都是犯大忌讳的事情.
无论是哪个帝王,都不会喜欢自己被人威胁.
秋后算账的不在少数.
长孙无忌……这是一举将她击溃彻底打入深渊啊!武后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够掌控的了.
她转过头,目光灼灼的看丈夫,大唐的皇帝陛下,“陛下.……”
她的声音娇柔,威严中又带着淡淡的柔弱.
李治从沉思中就惊醒,看了一色:有些憔悴的武后,他眉毛慢慢皱起,迎着妻子期待的目光,随即转过头.
武后心里一凉,如同坠一般.
她与李治多年夫妻,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武后自忖自己作为一个妻子而言,自己没有对不起李治的,他身体不适,朝廷政务繁忙,她便披星戴月的处理政务,即便因此担上骂名也无所谓.
政务处理完,便在榻前照顾病重的丈夫,累夜不眠.
武后知道自己这个丈夫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但是性子有些优柔寡断,加上如今已经病重.
期待李治能站出来如多年之前一般为她遮风挡雨,怒斥群臣是不大可能的了.
但是理智归理智,她仍然心里有那么一丝期望.
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能够在这些逼宫的大臣面前将自己保护下来.
但是事与愿违,自己这个丈夫这次恐怕是要将自己撇下了.
那封奏章,武则天自己也看了,长孙无忌身为托孤重臣又是李治的亲舅舅,直接将他骂的狗血淋头,语气极硬.
武后心里清楚陛下恐怕是有些害怕了,毕竟多年的夫妻,她太了解李治了.
若是长孙无忌的语气稍微软一些,李治恐怕还会犹豫,但是强硬至此,李治心里也是惶恐到了极点.
要知道,今日,长孙无忌要是直接冲着皇帝,那他恐怕直接要被废黜了!似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李治无颜面对武则天,只是转头看着不远处的琉璃玉盏,低声道:“媚娘,舅舅,他.……是要兵谏了!”
武则天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从头凉到脚,浑身散发着冷意.
这就是自己的丈夫,这么多年的感情,还是要被放弃了吗.
武则天感觉自己有些头重脚轻,甚至要站不住脚,她的身子晃了晃,终究没有倒下.
她笑了笑,笑容凄美,又带着一丝绝望,有些无力的看向远处,“陛下,臣妾……明白了”
武后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是靠不住的.
当年,她与李治相互扶持,磕磕绊绊多年,硬生生从长孙无忌手里夺得大权,从此安身立命,大唐进入二圣时代.
没想到跌宕一生,算尽人心,最后却落到如此下场!武后眼神朦胧,昏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白皙光滑的俏脸显得尤其落寞.
大明宫,孤寂如我,燃尽成灰,也不过落得如此下场.
兵谏皇宫,废后还政,还有谁能救我……大明宫外.
一面.……牛皮大鼓竖在外面,油光锃亮,一个肌肉犹如铁板一般镶嵌在身上的壮汉穿着一条灰色的短裤,赤着上身,浑身毛发旺盛,此时正拿着鼓槌,奋力擂鼓,声震皇城!宫外值守的将士一个个持刀拿剑,严阵以待,他们是大明宫最后的守卫力量,眼神中却是胆寒.
不怪他们害怕,自当今陛下登基称帝,几十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如此规模的动乱.
若是一般的动乱,他们足以平定,大唐正处于不断攀上巅峰的时候,战斗力极强,根本不怕战斗.
但是此时,这些……将士却害怕了.
因为在他们面前的是大唐的鼎辅之臣,全都是身披紫色官袍,腰缠金鱼袋,即便是最差的也是朱色的官服,放在外面每一个都是跺跺脚都能引起官场地震的大人物!然而此刻,却全都聚集在此!在这些大臣身后,还有八百骑兵列阵与前,盔甲鲜明,长戟锐利,冷芒闪烁,黑色的盔甲,沉默肃然的脸色带着杀意,整支队伍如同一只利剑,锋锐的气息叫人胆寒!站在拐角的则是以许敬宗为首的官员,此时一个个默然无语,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纵然这些官员巧舌如簧,狡诈如狐,但是在绝对的武力,这支勇猛的骑兵队面见全部都变成了哑巴.
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那位皇帝陛下能够念在天后娘娘多年的情分上,站出来将这些人全部斥退了.
许敬宗拳头紧握,他对李治能不能站出来,也没有把握.
但是一个男人,更是九五之尊,到了这个时候,总不会把自己的妻子抛下挡枪:吧长孙冲背负双手,意气风发,略有些浑圆的肚子凸起,肥胖的脸上带着油腻,眼窝深陷,黑色的眼圈尤为明显,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得意之色.
他现在嗨的一批,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高.
长孙冲不知道别人怎么看自己,自己的很爽.
以长孙世家的名义,长驱直入,领兵直达皇宫,一封奏折废黜妖后武氏,从此肃清朝政,斩杀逆贼,匡扶皇室,长孙世家从此再入巅峰!这是何等的快意!大唐建国以来,也不过只有当年太宗玄武之变可堪一比.
长孙冲甚至已经在想,自己当上尚书左仆射该怎么去封赏长孙家!以及跟随的那一批官员.
他虽然自大,但是并不糊涂,这些官员之所以能够跟随他,没有足够的利益怎么会如此团结一致长孙冲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这时,一阵雷鸣般的脚步声传来.
即便是鼓声震天,长孙冲也能听见身后整齐划一耳朵脚步声.
他心里一惊,眉毛皱起,这样的脚步声一听就是.……军令森严的军队才会有的.
而这里,除了他的骑兵,难道还有人进来还有人能够调动军队谁有这样的本事!带着种种疑惑,他回头一看.
一个年轻的男子一袭青衣带着数百衣甲鲜明的士兵到了大明宫!那些骑兵见到杨易一袭青衣,长驱直入,以为是自己人,并没有第一时间阻拦.
杨易虽然不知道这几百个骑兵老铁为什么憨憨一些不组织自己,但是机会在此,他也不会浪费,当下带着数百人直接冲向大明宫口.
长孙冲睚眦欲裂,立刻.
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下他们!”
宫外的那名壮汉正在奋力击鼓,如九天雷响,声音轰隆如闷雷.
那些骑兵距离长孙冲距离较远,根本听不清长孙冲在说什么,只能一脸懵逼的看着长孙冲手舞足蹈.
不知道这位大人又抽什么风!长孙冲肺都要气炸了,立刻.
抓住一个官员道:“快让打鼓的停下!”
那官员一脸懵逼还没有反应过来,杨易已经到了大明宫门前.
他眼神凌厉,右手按刀,冷声道:“来人,速速将逆贼长孙冲拿下!”
此时天空中一声炸响,积聚已久的乌云渐渐散开,一缕阳光冲破重重阻碍洒向大地,雨水依旧淅淅沥沥,但是大地上已经不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