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那一日，据北城外，仙人如雨落下。
再也没有了天门后的仙庭。
那只不过变成了另一个人间而已，那里面的人也无法再长生。
而后，有一袭红衣落下，被李玉斧接住，接回武当山，那山上还有一个叫做余福的小孩。
那一日之后。
武林群豪从此纷纷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那一日以后。
凉莽决战最后以大凉完全吞并北莽四十万大军结束。
而后三个月，徐凤年大军长驱直入，直指北莽王庭，攻破了北莽女帝都城，于~北莽狼居胥山封礼。
历时大半年，中原大地终于迎来了千百年未有-的大一统。
这一次的统一，是连北莽个塞外草原也纳入了版图的大一统。
自此后，中原战事消弭，大凉国运蒸蒸日上。
……
有这么一座小镇。
当初王仙芝死于此地。
为天地带来浩杰的那个千古第一人在此地闭关了半年。
相传这里还有一位那人的弟子。
在江湖如今已经衰落到唯有二品高手才能够站立绝顶的时候，这座小镇，成为了当初江湖中人追忆昔年大争之世的怀念之地。
按道理来说，这小镇内的那家酒楼有那位塑造了千古浩劫之人的弟子，无论如何，江湖中人都不会将他饶恕。
但诡异的是没有任何一个江湖中人敢来小镇挑衅，甚至于这个小镇几乎是成为了江湖武林的禁地。
禁止任何武林中人踏足。
“你若是要问这是为啥，那是因为三层楼的掌柜的，那可是当今天子的过命兄弟，天子谕令，谁敢造次？”
一位说书先生在酒楼内拍案说道。
其他人尽管听了好多次了，还是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了柜台那个正在算账的平凡男人身上。
江湖中人武力衰微，自然就造就了庙堂势力的增长。
过往还有曹长卿三入太安城，陆地神仙一人无敌天下，将天命皇权视作无物。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
只需要三五十个精兵，便可以剿杀当今江湖上的最顶尖武夫。
现在的武夫，只有身体素质可以拿来称道，再也没有天地共鸣，一步入大千气象的辉煌了。
“所以说，按照先生这么说的话，那位，好像做的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起码对于我朝皇帝的统治来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再也没有侠以武犯禁了。”
周围桌子上的酒客喝酒几盅小酒，有一个感慨着说道。
这些人都是最普通的百姓，他们并未感受到大劫给普通人带来的变化，甚至还感觉这个世道越来越好了。
今朝天子一统宇内，四海臣服，显然是一个千古未有的盛世来临了。
说书先生捋着胡须笑了，道：“的确，那跟咱们无关，老夫也就是给大家说说那些精彩的人物和故事罢了。”
底下又有人叫道：“上次的凉莽大战，今朝江湖说完了，说完了今天说说六十年前的江湖轶事……”
“那就说说。”
说书先生一拍惊堂木，将众人的目光吸聚过来，中气十足道：“前番说道据北城外的战争，也说过了咱们这个时代的江湖，咱们便来说说一甲子前的快哉风留，说一说，那一声长啸，巍峨千百剑来的青衫剑仙……”
酒楼的气氛开始热闹起来，众人拊掌。
算账的平凡男人似乎也露出了笑意，算完账后，也取了个小板凳，坐在二层楼上细细听着。
……
天色将晚，小镇居民忙完了一天劳碌，在酒楼喝了点酒，便各自回家了。
这个时候，两辆马车停在了外面。
前一辆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后一辆走出一位白衣女子，不过少女看起来面色病态，很是虚弱。
一并走出的侍女赶紧将白衣女子扶了下来。
白衣少女咳嗽了一声，又露出微笑，道：“不用扶我了。”
温华见到门外两个人，顿时眼含热泪。
“北瑶……”
他赶紧迎了上去。
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旁边笑道：“你小子见了自己师妹，就忘了你另一个过命兄弟了，你可知道这目无天子，该当何罪！”
温华看了过去，这个一生雍容的男子，正是徐凤年。
当今的大凉天子。
温华看着北瑶，抓过头对徐凤年感念的道：“小年，谢谢你这半年来照顾北瑶。”
面对徐凤年，他难得没有嬉笑，而是满心诚恳的道谢。
多谢徐凤年照顾北瑶。
当初凉莽一战，北瑶在战场上突破陆地神仙。
是有史以来最快的陆地神仙。
学武四年入陆地神仙境界。
但却是北瑶在沙场上成就的，因此，受到了无数的伤势。
她那一日终于破敌无数，却也气空一尽，杀敌时留下了难以言喻的重伤。
不过相比战死沙场的两国之人，没有死于战场，已经是最好事情了。
徐凤年这时候，也没开玩笑，正色道：“北瑶自我征战中原以来，便入了我大凉阵营，帮了我徐家太多，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也只有身为当今天子，坐拥天下的徐凤年，才能够有足够良药，名医，让北瑶伤势尽量不再恶化。
温华点头，还是忍不住向徐凤年道谢。
毕竟，北瑶和他都是先生的弟子。
先生那一战，毁了所有人的江湖，徐凤年愿意在这等形式下帮助北瑶疗伤，这份情谊是可以见到的。
徐凤年此时微微沉默，随后道：“其实，除了北瑶帮过我大多外，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让我照顾北瑶，乃是陈长生的意思。”
温华惊愕。
先生的意思。
徐凤年悠悠道：“当日天上一战，陈长生便悠然远去，却在临走时候，让我代他照顾北瑶一段时间，来日他会再来接走他的弟子。”
“这……”
温华忍不住情绪激动道：“先生还会再现身。”
自从那一战后，陈长生便彻底消失在江湖上，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有人甚至说他吞噬了人间千年的灵气能量，早就飞升到另一个世界。
现在，从徐凤年口中得出，他还会回来接走北瑶。
徐凤年这时候看了眼北瑶，面色复杂，道：“老实说，北瑶的情况很不乐观，尽管半年来有各种良医妙药，可他受到的伤势却依旧不断恶化，恐怕普天之下，也就唯有陈长生可以救她了。”
温华忍不住看向北瑶，眼眶通红。
北瑶，居然是如此重的伤势。
北瑶轻轻咳嗽了一声，笑了，道：“师兄不用担心我，今天我是特意来看师兄的，说起来，咱们还从来没有一起喝过酒呢，以前先生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喝，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因为，她长大了。
“可是你的伤势，怎么可以饮酒。”温华急眼道。
北瑶摇了摇头，“喝不喝酒，伤还是那样，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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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凤年在一旁沉默片刻，道：“就让她多喝几杯吧。”
温华想到北瑶的伤势，已是日渐恶化，可能都坚持不到先生来了。
这点最后要求，他如何能拒绝？
因此，这一刻，温华含泪看着北瑶，泣声带泪道：“好，喝，师兄陪你喝酒！”
“小二，上酒！”
“我师妹要喝酒，快上酒来！”
温华对着店里伙计大声道。
一番推杯换盏，北瑶初次饮酒，因为酒劲，苍白面色终于有了点红色。
她握紧酒杯，颤声道：
“师兄……”
“我怕我撑不到再间先生的时候了。”
自己的伤势，自己最清楚。
温华和徐凤年顿时心里一揪，双目再次泛红。
便在此时。
北瑶忽地双眼流出泪水。
因为，她竟然又感受到了熟悉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头顶。
她立即回头。
正是那个人。
先生。
这是梦吗？
一到和煦的声音从此人口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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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瑶，你久等了。”
陈长生，终于来了。
“先生！”
温华立即激动的站起身来。
只见，面前站立的正是一袭青衣的陈长生。
陈长生看着温华微微点头，再看向面前这个十六岁少女。
北瑶。
他心下一叹。
当日天上一战，他瞬间突破元婴巅峰，接着九道碎片重新合聚星辰剑，那庞大的能量涌入丹田，一道道规则之力更是自动衍化，境界突破不能停下，才不得已要闭关一段时间化神。
所以，让北瑶久等了。
这一刻，徐凤年看向了陈长生，微微躬身道：“北瑶重伤难愈，这幅躯体已经到极限，我问过所有人，都是束手无策，恐怕也只有您才有办法了。”
陈长生点点头，看向北瑶，问道：“你愿意跟先生走吗？”
走？
北瑶微微咳嗽，道：“先生去哪儿，北瑶自然就去哪儿。”
陈长生道：“好。”
温华却是疑惑道：“先生，你们要去哪，以后还能见到你们吗？”
“我本非此界中人，来自天外。”陈长生看着温华，最后缓缓道：“此去，便是再无相见。”
天外世界！
徐凤年和温华对视一眼，都感觉对方的一抹惊色。
再无相见？
温华怔怔，只觉得嘴角苦涩，却没办法在说什么。
倒是旁边的徐凤年想到什么。
天外世界么？
他也很是洒然，看着北瑶，举起了一碗酒，道：
“既然是再无相见，那临别前，我便敬你最后一杯。”
他说完干下一碗酒，然后朗声道：
“北瑶，此去便请你替徐凤年、替温华、替李淳罡、替王仙芝、替所有死去的人、还活着的江湖人，叫天外世界的人知道，什么是江湖。”
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就算是此界失去了灵气能量，只要人们心中仍有侠气，江湖便永远都在。
陈长生带着北瑶走了。
酒楼里隐约间传来温华的话语：
“兄弟，来，为这个没有年头的江湖，干一杯。”
那一夜的酒楼一二层，一夜灯火亮着。
唯有第三层的人……
已经彻底离去。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