灏古终于到了力有不逮的时候了。
即墨燃也同样的,他的呼吸似乎都变的不那么的紧凑了。
最后一击,两人周身灵力激荡之时,眼神里似乎都没有多少意识了。
即墨燃右眼已经一片血红。
那是魔血又企图掌控他的意思。
只是现在那魔血似乎也有了期许。
它雪中重生的人,已经从压制它百年的即墨燃,转向了另外的存在。
灏古。
寄生灏古,被压制的魔骨,还能得到重塑。
化神四层的修为,与半步金仙,在魔骨眼中终究还是有所不同。
最后一击对撞,骨骼几乎碎裂的灵力波动,震颤着整座天仙京。
群兽惊慌,凤鸣山似乎都晃了三晃。
万籁啸叫,杂乱的只是看客都觉得头疼欲裂。
池酒酒捂住耳朵,再睁开眼睛之时,眼前不能说即墨燃赢了或者输了。
即墨燃安然的倒地。
此地是天仙京,此处有池酒酒。
他有什么不放心的。
灏古也同样倒在地上,暗色的魔气萦绕在他周身。
真就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灏古一门心思想要在池酒酒和即墨燃身上夺舍。
他是否想过,此时此刻,他在最虚弱的时候,也会被魔族夺舍?
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他的那些歹毒心思,终于报应在他自己身上。
池酒酒长长吐出一口气。
这样一个机关算尽的人,还是要在此刻闭上眼睛了。
“那是天魔魔气,你要怎么清除?”大仙姬此时开口,让池酒酒心头震了一下。
她都要被吓死了。
大仙姬在这里,还真是个未知数。
池酒酒也是时时刻刻都防备着的。
虽然当初的事情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论断了,可大仙姬与灏古毕竟是一起生过孩子的关系。
池酒酒面上不显,可倘若大仙姬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行为,她也是可以抬手击杀的。
“灏古此生,斩杀魔族无数,少年时,也曾经鲜衣怒马,替人族的保的一方平安。”
池酒酒静默,只等她说完。
大仙姬轻轻垂首,再抬头时,满目释然笑意。
终究是那个绮丽到几百年间,都让人族顶尖修士们念念不忘的面容。
这样一个苍茫如月圆银辉的笑意,漂亮到池酒酒心软。
池酒酒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镇静的看着面前很少笑的女人。
大仙姬迈出一步,“今日,他还是死在我的手上吧。”
“我钟家骁勇,上下修士,屠戮魔族,保全人族,本来就是不可推辞的责任。”
这话不是大仙姬说说而已。
灏古天道之下第一人的名头,他半步金仙的福泽,都是当年累积下来的。
“他没有死在阿燃的手中,已经是上天对阿燃的眷顾。”
“能让我来结束,也是我能给的最后的赎罪。”
一声剑鸣。
是沉渊。
沉渊是即墨燃在得到应选弯刀之前,就握在手中的长剑。
大仙姬自囚于大椿,自那之后,她手里的神兵利刃也销声匿迹了。
当年那令人族神驰的女人,只是握剑,就能让人想起南境如席大的雪花,刀子一样的冷风,刺脑的血腥味。
她双手比作剑指,轻轻抚摸过沉渊的剑身。
“如此,你来送我一程。”
“能抵消魔族魂灵的,只有仙族魂灵。”
大仙姬举剑自戕之时,殷红的血比大椿树的叶子还要刺目。
仙灵溃散之时,吞噬去灏古身上的魔气,也断绝了灏古,断绝了他当年人族英豪,如今被魔族侵占的悲剧。
如此……
池酒酒轻轻呼吸,如此,也是灏古自己愿意看到吧。
倘若生命最后,癫狂的灏古能有最后的良知的话。
大仙姬出手,不管何等目的。
总归免了池酒酒杀死人族昔日的英雄,她本来就被天道厌弃,如今怕是更要被天道恨死了。
另外,灏古的身份,不管是即墨燃杀了他,或者是池酒酒下最后的手,于理无碍,可对碎嘴来说,就不一样了。
又是两个化神的仙灵逸散在这天仙京之中。
玄妙的仙气激荡。
池酒酒抬抬手,撤去即墨燃在天香楼周围设置的禁锢。
“灏古,大仙姬……都死了……”
不止这两人,还有萧家家主之流……
本来这世上的化神修士就只有二十多个。
如今一口气又死了五六位……
那天下的化神修士,岂不是有一大半都在天仙京了。
如今天仙京的势力,是更不容小觑了。
池酒酒将荒火收拢起来。
她将即墨燃轻轻扶起来,倒是难为他,吃了灏古的那么多的灵力。
只看醒来的时候,到底能飞升几层了。
跟即墨燃的账之后再算。
“传我敕令,今日战死者,凡有属下,在我天仙京者,必定要好好招待。”
萧家柏家温家那几个,可是不是孤身一人来的。
今日能被请到天香楼坐席的,也不容他们带着自己的家眷下属过来。
他们死在这里了,但下属要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在外面胡说八道什么,天仙京的名声受损,可要怎么就并非美事儿了。
“是!”
一声应和后,池酒酒缓缓的抬起头,看了看天。
从今以后,这世上能压她池酒酒的,就只有头上的天了。
不,这天也别想压她!
一枚帮助修士运转灵力的丹药,被池酒酒喂进即墨燃的肚子里。
在天仙京的灵气几次运转吐纳之后,天边的黑色云朵散去,一道道日出之前的彩云点缀在半空之中。
池酒酒抬头,即墨燃也缓缓睁开眼睛。
“怎么了?”他的声音很轻,但声音是发沉的。
比起池酒酒作为先天之物的预感,即墨燃可不是被天道厌弃的人,甚至于说,即墨燃是被天道偏疼的那个。
心中那种有一道气力提醒他,希望他能躲开,希望他能从池酒酒的身边离开的预感生出来的时候,即墨燃就开始心慌了。
这不是他的意思,这是谁对他的提醒。
灏古已经湮灭。
可如今震怒的,似乎换了一种存在。
天上迎着朝阳的彩云在风云之中暗淡,一阵阵雷声宛若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