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便是我心内最真实的想法，有人跟我说'道阻且长’，可我愿把真心当做磐石，不管有千阻万挡，一路铺就，也算圆满。”

    说完，高文旭也不再脸红，而是满脸期待着面前的满月能给他回应。

    “高公子难道不知我是丫鬟贱籍？”满月心内震撼，也佩服起他这般勇气，虽心有欢喜，可理智不会叫她就这么干巴巴的应承下来，瞻前顾后，是她一贯的性格。

    岂料高文旭面色一松，当下更郑重道：“高某既欢喜姑娘，便不会在乎这身世匹配与否，我喜欢的人，哪怕低到尘埃里，我也欢喜。”

    “就算高公子如此豁达，您家中父母长辈，岂会接受一个贱籍女子？”说实话，这一番坚毅表白，满月心里说不动心是假的。

    “家中诸人，我虽不清楚他们赞同与否，可有一点，我却能保证，那便是，你若同意，不管他们同意与否，都是咱们自家过日子，与这些人半点不相干。【1】

    【6】

    【6】

    【小】

    【说】

    他们若同意，皆大欢喜，若事与愿违，虽有血亲关系，可我心中所向，亦无人能动摇半分，定不会叫姑娘为难。”

    这话说的不错，既实话实说，又表明了立场，叫满月觉得，这高文旭或许真有几分真心和担当。

    “高公子说的万般都好，可有一点，我虽出身贱籍，却也有青云之志，誓要想嫁与良家做正室嫡妻。

    您若是叫我做妾，我万万担当不起您的厚爱……”满月这话说的没底气，概因她自个也没把握，后面会如何，只想着叫他“知难而退”。

    她平日虽从未说过这样不切实际的话，可自小在深宅内院长大，见惯多少妻妾相争。

    妾，头低一寸，膝矮一截，事事俱要看家主和主母的脸色，端茶送水，应声回话，样样不能落下，有时候，比起自己从前的丫鬟身份，还要卑微些。

    且她深信不疑祝家四姑娘祝芸媱未嫁之时，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她的青云志，却与别个不同，不是飞黄腾达做权势滔天之人，却是为着自由暗存希冀。

    “我既爱慕姑娘，便亦有真心奉上。”高文旭神色更加严肃，“我高家子弟，自来便有规矩，择一人终老，绝不会三妻四妾。

    且我自身也能与姑娘保证，若将来有三妻四妾的想法，姑娘直接休我便是，若不相信，可去有司立字为据，绝不更改。”

    满月自己这番试探的话语，本意是要叫高文旭知难而退。

    因为，她不信世间男子，没一个不爱慕好颜色的，且这些保证的话，人人都能说，就算去有司立了字据，人心难测，谁也不能保证。

    姑娘教自己的《诗经》里便有这么一句话，“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高公子这是想威胁我答应您？”满月昂着头皱着眉，不怪她清醒或者狂妄自大，相反，她胆小如鼠又卑如草芥，太大的承诺，反会叫她觉得里面似有陷阱向她招手。

    “绝对不是，我怎会如此，我……我……”高文旭也没想到满月会这么想，被问住之后，脑子里只乱做一团。

    满月以为他能有些说辞，可现下这样，却有些失落，心内叹口气，当即收起刚才针尖对麦芒的架势，做顺从样子，道：“高公子不必为我这样的人绊住手脚，您前程远大，不必拘在这一方池水之中。

    顺心顺意固然重要，可这样的事情，也讲究门当户对，公平公正。抛开您之前说的那些排除万难的话，我也不敢奢望您站在我的角度说话。

    世间万事，本就当尘归尘，土归土，只有设身处地，才有公平，若本就不是同等，何有公平之说？”

    说罢，满月带着林有棠绕过高文旭就要走。

    “余姑娘误会我了，此刻我不是什么高家子弟，只是心悦于你的男子，亦将你放在我心上同等的位置。

    我不奢求你即刻就应了我，我这番话也绝非是胁迫于你，你应不应在你，我说不说在我，若我说了便一定要你应了，这才是对姑娘不公。”

    高文旭是那种越挫越勇的性格，他同样也看的开，即刻想到什么就要说了出来，他怕他这求之不易的机会跑了，所以，便格外的想要剖开内心给满月看看。

    满月的脚步没停，大家都是聪明人，她也明白了高文旭的意思，脸上重新飞了红，只是背着走，叫高文旭瞧不见罢了。

    “公子的话，我明白了。”满月压着欣喜，在即将拐角处，留下这么一句话。

    她答应考虑了吗？好像是的！

    高文旭盯着那被微风吹动的玫红色月季花丛，好似那人今日没出现一般，可耳边的话语余音犹在，一切也都是真实的。

    他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个意思，定在原地，双脚灌了铅一般，抬不起脚来。

    心中巨大的涟漪，不对，已经不叫涟漪了，是巨浪，是名为有可能的这股巨浪翻滚着，将人定在原地，窃喜又激动。

    直到篆束来喊人，见着自家少爷像是傻了似的，又笑又愁的样子，还以为是自个没完成命令的缘故，正要请罪。

    可待知道真相之后，竟比她家少爷还兴奋，又被告诫一顿，这才硬生生逼着自己平静如常。

    “姑娘，今日这件事，您能不能当没瞧见？”满月在四下无人的角落带着祈求对唯一见证者林有棠说道。

    其实强撑着走出月季园之后，满月心里的欢喜才镇定下来。

    天知道她当时是不是脑子抽了，也或许……或许是月季园里大簇娇艳欲滴的花朵儿，叫自己头脑一热，就模模糊糊应承了下来了。

    总之，这件事暂时不能叫别的人知道，她怕节外生枝，这虚幻的美好就先存在心里就好，道阻且长，她得回归现实。

    她得考虑这件事若是不尽如人意或者节外生枝，会不会给自家主子姑娘脸上摸黑。

    祝芸婳对自己如同亲姐妹，一路走来，她有多不易，满月看的清清楚楚的。

    那些碎嘴子的人，说黑说白的人，传出的闲话有多恶毒，她也是领教过的，她不敢用侥幸来赌自己在乎的人的名声，这，也是她自私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