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锡！”
崇祯没说话，这是周延儒吼出来的三个字。
整个朝堂宛若电击了一样，所有官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不是在怒抽皇帝的脸吗？
想要和平可以，要么把你女儿送给我，要么把你嫂子送给我。
朱由检的脸色已经完全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要多难堪有多难堪，浑身发抖的随时要爆炸的样子。
一双眼死死盯着钱龙锡，呼吸时断时续，脸色越来越红。
“陛……陛下……”
周延儒大感不好，赶忙上前跪在地上了：“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当以大局为重，当以帝国为重啊。”
“以大局为重？”
朱由检突然笑了，一种绝望的笑：“若是遂了那楚枫的心愿，朕与宋徽宗有何区别？送女人？”
“陛下，汉景帝当年为保祖宗基业，不惜将南宫宫主下嫁匈奴……”
“唐太宗李世民为保大局，又与颉利可汗结下渭水之盟……”
“虽是奇耻大辱，却换来帝国喘息之机，他日加倍讨伐便是……”
周延儒很显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他冷静，他要比皇帝冷静的多。
“滚！滚……”
崇祯皇帝到底还是难以接受，已经再无心听闻群臣的谏言，倏然起身，径直朝着后殿而去。
临了，还不忘咆哮一句：“将钱龙锡送往大理寺，无朕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告诫大理寺卿，若是胆敢徇私，朕必将割了他的脑袋。”
声音落下了，人也消失了。
太监高起潜连忙朝众人使了个眼神，挥舞着拂尘道：“散朝，散朝！”
一说完，便屁颠屁颠追上了崇祯。
安静到极点的太和殿，再也没有一个人吭声，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只留下还在地上趴着的钱龙锡。
外面天色已是大亮。
今日的京城依然没有半点阳光，苍穹上，层层浓云交替变换，让天地间总有种灰蒙蒙的感觉。
好在风停了，在这冰天雪地里，总算没昨日那般寒冷。
一栋栋气宇轩扬的宫殿上，层层积雪，宛若白云，将偌大的紫禁城装点的颇为绚丽。
干枯的柳枝上凝结了冰层，形同仙女散落的发丝。
仁寿殿。
三年前，懿安皇后张嫣将小叔子朱由检送上皇位后，便移宫于此。
宫殿位于紫禁城的东北角，极为偏僻，再往东则是梨园，过了梨园则是宫墙。
倒也是懿安皇后生性淡薄，不争不抢，在这宫殿内，一住便是三年，不问朝政，不理国事，颇有桃源中人之感。
“娘娘，你这刺绣当真是越来越美了……”
今日无风无雪，庭院打扫的干净，懿安皇后张嫣便趁机带着几名宫女，在院内坐着修修补补。
人闲着总是无聊，琴棋书画那等高雅之事，把弄久了也会厌烦。
思来想去，懿安皇后张嫣对刺绣来了兴趣，一件件锦罗绸缎上，陆续出现了鸟语花香的美景。
几名小宫女簇拥在周围，没有丝毫距离感的闲聊。
“杏儿，娘娘绣的本身就是好看，什么叫越来越好看？”
“就你会说话。”
两名小宫女斗着嘴，却伤不了和气。
“好了好了，你二人整日吵个没完。”
懿安皇后张嫣号称五千人中选出的美女，眼下看来，着实惊艳。
不到三十的年纪，依然肤白貌美，精致的鹅蛋脸如雪般的白，颀长的脖颈更是将她衬托的格外窈窕。
一双桃花眼仿佛能滴出水，万般灵动，略显妩媚。
琼鼻下的樱唇，不偏不倚，静态看去俨然就是一副绝美的仙女图。
一瞥一笑，一举一动，尽显中原女子的那股优雅、淡然。
“娘娘，这是蜀绣吗？”
小宫女在一旁又是剪线头，又是帮忙铺展绸布。
“这叫苏绣。”
懿安皇后张嫣嗔笑道：“柳儿，你也要学，日后出了宫，找个婆家，也是个讨喜的儿媳。”
“娘娘是要赶柳儿走吗？”
小宫女不开心了，撇着嘴一脸伤悲。
“瞧你，又是这般模样，不许哭。”
懿安皇后顿时化作亲人般地佯装微怒：“你与杏儿入宫五年了，昼夜不分的侍奉我，总不能侍奉我一辈子。”
“我就要伺候娘娘一辈子……”
“傻丫头，女子成家才算完整，找个夫君，生个孩子，老了时总是一个盼头。”
懿安皇后毕生便是生不了孩子，这是她最大遗憾，也是最痛的点。
“我不，我打死也不离开娘娘……”
宫女柳儿想都不想，当即摇头道：“要离开也是杏儿离开，杏儿整日都在想男人……”
“诶你……”
另一名宫女顿时气傻了：“柳儿你休要胡说八道，我……我何曾想男人了？”
“咯咯咯——”
懿安皇后着实忍俊不禁的掩嘴偷笑。
她喜欢这种生活，一个人，几个丫鬟，在这不大不小的宫殿内，过着神仙般的光景，偶尔父亲也会托人来送些东西，或他亲自来叙叙旧。
“娘娘，娘娘……”
正说着，宫门外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又一名小宫女惊慌失措的出现了。
“凤儿，出何事了？”
懿安皇后刺绣的针停下了，黛眉凝结在一起询问着。
咕噜——
小宫女上气不接下气的咽了下口水，蹲在懿安皇后身前：“钱阁老回来了，驰援关外的兵马，被……被敌军包围，秦将军和吴总兵听说……听说已经殉国了。”
“什么？”
懿安皇后张嫣顿时一惶：“那敌军可是到了城外？”
“这倒……倒也没有。”
小宫女茫然的摇摇头：“听闻敌军也是汉人，要与陛下联盟。”
“嗯？这是好事儿啊。”
“不是的，娘娘……”
小宫女头摇晃的像拨浪鼓一样：“只是……只是那汉人说了，要陛下将长平公主许配于他，方才可以。”
“大明立国至今，历代帝王从无有此等先例，陛下岂能敢应。”
懿安皇后脸色愈发阴郁道：“眼下外敌不断……”
“还有呢，娘娘……”
小宫女终于渐渐喘匀了呼吸：“那人还说了，若……若陛下不答应，也……也可以将娘娘送往关外。”